蒂凡尼.鮑爾博士（Dr Tiffany Ball）是清華-密歇根研究員學會的青年研究員。2016年獲得美國密歇根大學英語文學和性别研究博士學位後，曾在密歇根州頂尖文理學院卡拉馬祖學院和密歇根大學任教。2018年她作為世文青年研究員來到清華園，在這裡教學、研究、生活已近兩年。今年寒假蒂凡尼博士在美國底特律市探訪親友。然而，随着全球疫情急速加劇，她很快便無法回到北京。截至目前，在封城的底特律市，蒂凡尼博士已生活了四個月。前段時間，我們采訪了這位青年研究員，傾聽她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疫情中的教學思考、生活感悟和對清華園的想念。
        問：本學期課程全部轉為網絡授課，你之前有相關經驗嗎？你是不是引入了一些新的教學手段以适應在線教學模式呢？
        鮑爾博士：完全沒有經驗。本學期的網絡教學對我來說既新鮮也充滿挑戰。
        我習慣用研讨課的方式組織教學。通常，我會抛出一些開放性問題供學生讨論。讨論過程中，我會引導學生們從文本或其他素材中找到處理這些問題的切入點。這種模式是很多美國高校采取的文科教學方法，我們希望學生可以自己發現并創造知識，然後分享他們各自的批判性觀點。得知要進行網絡授課時，我很擔心自己能否在線上給學生創造出這樣的思辨環境。
        不得不承認，本學期的網絡授課，我增加了講授環節的占比，但同時我利用Zoom的分會議室功能，給了學生們更多小組讨論時間。學生讨論後需要向全班彙報他們的觀點，這也使得網絡課堂更加生動有趣。通過進入每個分會議室、聆聽他們的讨論，我也獲得了和每位學生一對一溝通并指導的機會。目前看來，網絡教學的整體效果還不錯。
        問：在清華給世文班學生上課的這段時間，你認為最有挑戰的部分或者讓你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什麼呢？
        鮑爾博士：在清華的各項工作裡，我最喜歡的就是教學。我的學生們對待學習非常認真，這令我印象深刻。他們把接受教育這件事看得很重要，而我自己也深感榮幸可以和這些擁有自己的學術志趣并且不遺餘力地探索着、前進着的學生們一起學習、工作。在清華工作中，對我最有挑戰的事情應該是我時常援引美國的流行文化作佐證和參考，但我不确定學生們是否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雖然這裡有文化背景差異的問題，但我覺得這個問題在美國也會存在，畢竟随着年齡的增長，我和美國年輕人所熟知的流行文化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問：面對這樣一場影響全球全人類的危機，對你而言，最困難或者說最有挑戰的事情是什麼呢？
        鮑爾博士：對我來說，長期無法和親朋好友見面是很有挑戰的一件事。一個人連續幾周，甚至數月不能和親人、朋友們見面，不能親密交談、傾訴、也不能有任何實質的真正接觸真的很困難。等疫情結束，等到我們可以無顧慮地和大家見面時，我想我肯定會更加珍惜生活中的這些小小的簡單樂趣。
        現階段開展研究、工作和寫作确實很難。世界一團亂的時候，集中精力做手頭上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我很感激現在有我的小貓陪在身邊，還有我的家人。每天也能在周邊社區走走，适當鍛煉。這些都讓我更能集中精力，保持健康; 堅定地專注本務、做好跨文化的人文學術和教育。

鮑爾博士于美國家中 鮑爾博士的小貓

        問：在給世文班學生的信中，你提到了現代主義作家霍普.米爾裡斯（Hope Mirrlees）的作品《巴黎，一首詩》。你提到“正如米爾裡斯寫的，‘無論發生了什麼，總有一天它看起來都會是美麗的。’”可以簡單談談這位作家并分享下疫情期間你正在讀什麼書嗎？
        鮑爾博士：霍普.米爾裡斯與著名現代作家艾略特（T.S. Eliot）和伍爾芙（Virginia Woolf）是好友，但是她一直處于英國現代主義文學圈較為邊緣的地帶。我在課上讨論的《巴黎，一首詩》，是她比較知名的作品,并且以此可以更深入地發現她的價值。艾略特在創作《荒原》前很可能讀過米爾裡斯的這首詩。兩首詩歌都表達了對現代性及其對都市生活影響的關注。我與學生們分享米爾裡斯的作品是因為我認為米爾裡斯的《巴黎，一首詩》是現代文學經典中一首重要的傑作，更多的人應該讀到它，并進一步發掘現代主義文學中還遠未被認知的多面性和豐富性。
        目前情形下，閱讀确實能給我們不少慰籍。我覺得現階段不論是什麼作品，隻要能給你帶來愉悅，能幫助你應對生活中的困難，都是值得一讀的。有些人喜歡把文學當作超越現實的時空，有的人願意把文學視作一種工具或一份指南，幫助他們理解并處理生活中的種種難題。目前，全世界都在處理的一個問題就是人類的倫理困境。關于這個話題，我認為最好的作品是石黑一雄2005年的作品《别讓我走》（Never let me go）。我推薦這本書，它是一本充滿憂傷但又十分優美的小說。
        如果你想閱讀更加樂觀、幽默的作品，我推薦奧特莎.莫什費格（OttessaMoshfegh）的新書《我的休息放松年》（My Year of Rest and Relaxation）（2018）。這本書講述了一個非常獨特的故事，一個女子雇傭精神科醫生幫助她入睡一年。從很多方面來看，我們的封城生活和書中主角的生活很像，書中的主人公盡可能地限制自己和外界的接觸，并想通過“睡一整年”來獲得重生。這本書處理的“異化”問題正是很多人現在的切實體會，讀起來會很有幫助。我想說，在這場龐大的現代性的異化洪流中，至少你我同在，命運與共。
        問:對于疫情結束後的教學工作，你有哪些展望呢？
        鮑爾博士：目前我很難想象未來的教學工作的發展方式。現階段，很多重要的事情懸而未決，但我一直覺得面對面溝通是有真正意義和價值的，所以我希望未來的教學工作能包含線下授課。當然，這場疫情證實了有質量的工作可以線上實現，教授和學生之間的交流也可以便捷地組織起來。
        我真的非常想念我的同事和清華園。以前，我常常在學校随意散步或者騎着自行車，在綠意盎然，花叢緊簇的校園閑逛，放空思緒。很多同事都住在照瀾院，我們可以常常串門、請客、分享研究進度。由衷希望能早日和大家在清華園裡再相聚！

鮑爾博士在清華園（攝于2018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