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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雷|《哈姆雷特》中的“操控”主題

時間:2024-11-11 08:38:42

10月10日上午,beat365“英美文學經典的人文理解”系列講座第七講在第三教學樓3309教室舉行。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陳雷教授以“《哈姆雷特》中的‘操控’主題”為題進行演講。本次講座采取線上線下結合模式,來自校内外約300名師生聆聽了講座并參與讨論。講座由beat365歐美文學研究中心主任曹莉教授主持,鄭州大學文學院教授辛雅敏擔任與談人。

本次講座以《哈姆雷特》(Hamlet)為中心,通過細緻的角色分析和象征意象解讀,結合經典文獻的互文性研究,系統探讨戲劇中“操控”這一主題,揭示了戲劇的深層結構,也為文學研究者提供了一種實證分析的框架。

陳雷教授對文本進行了詳盡深入的分析,從中提煉出“失望”“發瘋”“戲劇”這三個并行又相互聯系的主題,并點明它們與“控制”這一核心主題的聯系。 

《哈姆雷特》反複出現對人性的失望,乃至對人類社會的幻滅主題。陳雷認為其根源在于理性不足(insufficiency of reason),即理性不足以使人抵制激情與欲望的擺布。理性的不穩固也是劇中人物“發瘋”的根源:“望着下面千仞的峭壁,聽見海水奔騰的怒吼,即使沒有别的原因,也會起窮兇極惡的怪念的。”——即便沒有鬼魂作祟,人僅僅是站在高處,眼望着“下面千仞的峭壁”,耳聽着“海水奔騰的怒吼”,心中就有可能生出一種不可理喻的縱身躍下的念頭。不同譯本中的“鬼魂”“影子”指向的是一種虛像(illusion),和戲劇舞台上的幻象并無本質不同。這種虛像能夠作用于人的視聽,通過想象力的加工,激起内心強烈的情感, 包括絕望。

陳雷指出, 猙獰的鬼魂讓人發瘋這一情節設置所展示的心理機制與觀衆在劇場裡看戲的心理機制幾乎完全對應,莎士比亞從“激情颠覆理性”這一主題中又發展出一個新主題——對戲劇本身的思考。這種思考在戲劇第二幕哈姆雷特的獨白中得到體現:“這個伶人不過在一本虛構的故事、一場激昂的幻夢之中(in a fiction, in a dream of passion)能夠使他的靈魂融化在他的想象(conceit)裡,...赫卡柏對他有什麼相幹,他對赫卡柏又有什麼相幹,他卻要為她流淚?”

陳雷認為, 在戲劇表演中,虛構的形象通過視聽媒介被傳遞給觀衆,想象力又進一步将這一形象轉化為強烈的情感體驗,這一點也與理性的缺位有關。正是理性的懸置為戲劇藝術提供了可能性,才使得人類能夠暫時超越理智、被激情所驅動。看戲卻會讓人處于一種特殊的精神狀态之中,理智逐漸放松對心靈的管制。這又與“控制”密切相關,正如哈姆雷特特意安排克勞狄斯觀看的那場戲劇,迫使後者暴露出靈魂深處的秘密。

人容易被虛像控制這一主題在全劇的意象層面上也有所呼應。陳雷教授類比美國學者布魯克斯(Cleanth Brooks)對《麥克白》中“衣服”意象的研究,揭示了在貫穿《哈姆雷特》全劇的意象——“眼睛”和“耳朵”。如第一幕第二場中“assail your ears(攻擊你的耳朵)”“foul deeds will rise ... to men's eyes(罪惡的行為總有一天會發現)”。再如第一幕第五場中鬼魂告訴哈姆雷特,“...so the whole ear of Denmark is by a forged process of my death rankly abused(這一個虛構的死狀,把丹麥全國的人都騙過了)”。

講座進一步讨論了《哈姆雷特》中關于激情和操控的思想來源。陳雷教授提出來源可能為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随筆《論轉移注意力》(On Diversion),其論點可概括為:相比于理智,人的行為在更大程度上是由激情主導的。蒙田還指出,凱撒大帝遇刺時所穿的長袍使羅馬陷入騷亂,而他的死本身卻未曾取得這個效果,可見撬動人内心激情的往往是具體的、表面的和微不足道的事物。莎士比亞創作《裘力斯·凱撒》時也采用了這一素材。可以猜想,蒙田的文字很可能在莎士比亞的創作中發揮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陳雷教授講解蒙田随筆對“激情”的闡釋

蒙田随筆裡的論點與莎士比亞筆下的故事内容形成呼應。蒙田認為“虛構的悲傷故事(fictional laments)也可以擾亂我們的靈魂”,與哈姆雷特在第二幕中關于戲劇的獨白不謀而合,“激昂的幻夢”與“虛構的悲傷”正好形成一種呼應。而随筆中的“一個人不論多麼睿智也無法單憑思考來理解另一個人強烈而執着的悲哀,他的理解必須依靠一種真實的在場感(actual presence)來加強,這就給了眼睛和耳朵用武之地”又讓我們想起《哈姆雷特》中對這兩種感官的強調。蒙田還指出,“文學藝術之所以能取得效果,利用的恰恰就是人類的愚蠢和虛弱心智”,呼應了《哈姆雷特》中戲劇與“操控”的聯系。


陳雷進一步剖析了“操控”的内涵:把對手置于控制之下,以便達到某種目的——這既是戲劇的實質,又是權力的實質。這一點在莎士比亞的《暴風雨》(The Tempest)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普洛斯彼羅為了達成收複王國及和解的目的,運用魔法制造出一系列精心設計好的情境,籍此操控對象的情感,最終把敵人引導到“忏悔”這樣一種心理狀态中去。普洛斯彼羅的做法可以看作是《哈姆雷特》裡戲劇手段的延伸。

在與談環節中,鄭州大學文學院辛雅敏教授就“激情”(passion)這一重要概念進行了補充和延伸。辛雅敏教授指出,結合文藝複興時期的心理學研究背景,“激情”一詞可以解讀為沉溺在某種情感中不能自拔的狀态。由此可以聯系到20世紀上半葉莎學研究的觀點,即哈姆雷特是被某種悲觀厭世的情緒左右,導緻數次無法完成複仇。與之相對應的觀點則認為,哈姆雷特正是因為理智過于強大而導緻複仇延期。兩種觀點都能從文本中找到充足的論據,這也正是莎劇的魅力所在。主持人曹莉對此進行點評,她引用學者布魯姆(Harold Bloom)的觀點,強調了莎士比亞戲劇文本的原創性(originality)、豐富性以及普遍意義。

在問答環節中,陳雷與參會師生就“操控”主題進行了更多維度的探讨。讨論跳出戲劇内容層面的“操控”,更多地關注劇作家與讀者之間的關系。莎士比亞對讀者的“操控”是非說教式的:不是為了傳達某種教義,而是為了傳遞某種激情。正如《暴風雨》的結尾,“構成我們的料子也就是那夢幻的料子”(We are such stuff as dreams are made on),戲劇正是這種夢幻的激情的載體,并不是讓人得到真理。參會師生還就“理性”與“激情”展開了熱烈讨論,從古今理論的演變看待二者的本質與辯證關系。

文|杜宣熠

圖 | 張曉婵

編輯|沙克爾江

審核|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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